第十四章

苏军转学到这座城市的这个中学,快一个月了。苏军的父亲曾是开发区区长,因为贪污被举报了,没想到刚进去2个月,父亲就在监狱里自杀了。苏军的母亲为了躲开舆论,带着苏军搬到了这个离海较远的城市。

苏军一直觉得父亲的死,很蹊跷。在他心目中,父亲是个有担当的人,也是正直的,贪污这种事,不是父亲能做出来的。但是,就算怀疑父亲是被陷害的,他又能怎样,他不过是一个高一的学生,安抚好母亲,好好学习就是他目前的任务。

得知父亲自杀的那刻起,苏军就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考警校,当一名警察,然后亲自把父亲的案子调查清楚。 

刚转学这一个月里,苏军都是独来独往,为了让自己不那么显眼,他尽量不参加任何社团。班上有好几个女生给他写过小纸条,对他表示过好感,他也一律不理睬。慢慢地,大家都知道他性格孤僻,不爱说话,就渐渐疏远了。

苏军也乐得自在,除了学习一直力争第一名,其它的什么也不争,老师推荐他做学习委员,他也以照顾母亲为由,推掉了。直到那一天的到来,苏军平静的高中生活才泛起了一丝涟漪。

那天是学校的秋季运动会,苏军本来只打算走完开幕式,就找个地方躲起来看书,结果班主任宋老师突然找到他,让他顶替林峰参加男子200米短跑的比赛。

林峰是班上的体育特长生,短跑成绩在全校都是算一算二的,也是苏军在班上唯一愿意说几句话的朋友。

“宋老师,林峰呢?他为什么不参加了?”苏军问道。

“林峰脚受伤了,现在只有你上了,快跟我走。”宋老师说。

“受伤了?怎么会突然受伤呢?”

“没时间解释了,赶紧跟我走,比赛完了我再和你说。”

苏军的短跑速度虽然没有林峰快,但是整个学校,除了林峰,也没几个人是他对手。苏军的体育,相当的突出,只是他的成绩太好了,掩盖了他在体育上的锋芒。

四十中,在这个城市,是最好的中学之一,整个高一年级,共14个班,500多人。苏军知道整个年级除了林峰,没人是他对手,但是他不想太出风头,于是想比赛的时候,故意输给八班的韩正宇,拿个第二名。

“输给韩正宇,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别人只会认为我发挥失常。”苏军心想。

就在他一边琢磨,一边走上跑道的时候,他看见林峰站在跑道边上,对他挥着手,笑着喊加油,还比出第一的手势。

林峰的左脚果然受伤了,脚踝缠着纱布,一只手杵着拐杖,另一只手搭在一个女孩肩上.......,一个女孩.......

苏军好奇地,看了女孩一眼,脑袋就翁地一声炸了。那张脸,曾在他梦里出现过无数次。

从初中开始,苏军就一直做着同一个梦。梦里的女孩,背对着他,慢慢走进浓雾里,突然一转身,却看不清脸。直到几个月前,梦里的浓雾越来越淡,女孩的脸也越来越清晰。

苏军一下怔怔地呆在那里,望着那张脸,心里突然有些小小的失落。

他看见女孩对他笑,嘴里喊着加油,一时尽想跑过去抱住她,说:“你从我的梦里走出来了,你在我的梦里干什么呢?你走进雾里,我就看不见你了,你别走那么快,等等我。”

突然,喇叭响了,让各班运动员各就各位,这一声响才把苏军的思绪拉回到跑道上,他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冲着林峰抿嘴笑了笑,做了个胜利的手势。

一声枪响,苏军像箭一样射出去,这下他可不想拿第二了,林峰和女孩的加油声,好像有魔法一样,在他心里滋生出绽放自己的欲望。

比赛结束,苏军居然打破了林峰保持的校记录。整个操场在苏军冲刺的那一刻,沸腾了,欢呼声此起彼伏。这下,他彻底成了全场瞩目的焦点。就在他叉腰,走向操场边的时候,林峰也迎了上来,一边喊着:“苏军,你行呀,我就知道,你小子的潜力,居然打破了我的记录。”

苏军笑了笑,说:“运气好,发挥超常而已,你的脚怎么突然受伤了?”

“嗨,别提了,我去上厕所的时候,跑得太急,一脚踩一坑里,把脚踝给扭伤了。”

旁边的女孩听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那你还不去医院!”苏军边说,边假装不经意地看了女孩一眼,冲林峰使个眼色,开玩笑地说:“你搭着人家,也不怕老师看见,这是......?”

“嘿,我说你小子别胡思乱想,这是我堂妹,在我们学校念初二,专门来给我加油的。林夏 ,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转学生,苏军,老爱装酷的那个,成绩还贼好。你说他刚转来一个月,班上就多了好多他的迷妹,这回风头更让她给抢了,让我的位置往哪放呀。”

女孩咯咯笑起来,说:“哥,你除了跑得快,也没别的优点呀,人家长得可比你帅多了。”

“嘿,你说你,你怎么刚见他,就成了他的迷妹了。”林峰打趣道。

苏军听到女孩是林峰的堂妹,顿时心里一块石头落地了,虽然他当时也说不清那种感觉,可就是觉得欢喜。

“你好,林夏,你,你跟我认识的一个朋友......,很像!”苏军大胆地说。

没等女孩搭话,林峰就抢着说:“喂,你们这是隔空喊话呀,我成空气了。苏军,我堂妹是不许谈恋爱的,你别想了。走了,我先去医院了,恭喜你。”林峰一边笑,一边搭着女孩的肩,转身走了。

留下苏军,呆呆地站在那里,望着林夏远去的背影,一动不动。

林夏,四十中初二学生,林峰的堂妹,父母刚离异,跟着母亲生活,喜欢画画,是学校水彩画社团成员。

苏军自从见过林夏,就一直暗中收集林夏的资料。在班上,他也总喜欢找林峰闲聊,目的就是为了多打听林夏的信息。林峰是个聪明人,那能不知道苏军的心思呀,就开玩笑说帮他。苏军连忙拒绝了,解释说,林夏和他的一个朋友很像,只是好奇而已,自己对她并没有爱慕之心。

林峰也只是笑笑,并不放在心上。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除了苏军说不喜欢林夏是违心话,其他都是真的。

只有苏军知道,自从见了林夏,他的生活不再平静。每天放学,他都会跟着林夏,走过一段长长的路,直到看见林夏进了家门。

苏军无法解释自己的行为,甚至有段时间,他都鄙视自己,觉得自己是不是快成电影里的变态杀人狂了,喜欢跟踪女性,然后找机会作案。当然,苏军很快意识到,自己被林夏吸引,跟踪她,其实是想保护她。因为在梦里,每次看见林夏走进浓雾,苏军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所以每次见到林夏,他都会隐隐地担忧。梦里那种无能为力的担心,苏军不想带到现实中来。

一个多月以来,跟踪林夏,已经成为他的习惯。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也没正面接触过林夏,因为他知道没人相信,这个女孩是他的“梦中情人”。他想过,以后找个合适的机会,正面和林夏谈一次,只是别吓到她。

这天,放学后,苏军急忙收拾书包,出了教室。和平常一样,他先跑到校门口,躲起来,看见林夏出来后,就悄悄尾随在她后面。一路上,苏军只是远远跟着,林夏的一颦一笑都牵动着他的神经。

林夏回家的路,会经过一条小巷,小巷尽头的坡地上就是林夏家的楼房,苏军已经能闭着眼睛找到了。

就在林夏转身走进小巷的时候,一个男孩已经站在小巷中等她。苏军远远看见林夏兴高采烈地迎了上去,伸手接过男孩递过来的一束野花,心里顿时咯噔一声。不过他还是跟了上去,为了不被发现,他跟的距离又稍微远了些。他看见林夏和男孩并肩走着,在林夏家楼下,两人说笑了一会,林夏就转身上楼了。

苏军躲在小巷的墙面后,看见林夏上楼,转身准备从另一条巷子离开。没走两步,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叫他:“喂,你,你跟着小夏干嘛?我已经观察你好几天了。”

苏军心里一怔,随即冷静下来,转身面对着男孩,冷冷的眼光上下打量着他,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并没有搭话。

“你是小夏堂哥班上的......,转学生?在运动会上,我见过你,打破了林峰的校记录,厉害呀。你......,喜欢小夏?”男孩突然话锋一转,苏军心里吃了一惊。

“不过你没机会了,小夏喜欢的是我,而且,你......,根本保护不了小夏。”男孩冷笑一声,话说得倒也爽快。

苏军听着男孩逐渐冰冷的声音,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暗自吃惊,心想:“听他的语气,难道他知道林夏有危险?”

“你是谁?听你的语气,你知道林夏有危险?”苏军问道。

“我叫夏雨,小夏的事,哼,我劝你不要插手。”说完,男孩准备转身离开。突然好像想起什么似的,指着苏军,邪魅一笑,说:“你叫苏军是吧?我记得你,终于见面了。”

望着男孩的背影,苏军突然感到后脊骨上一阵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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