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吹牛

鸿运客栈里人渐渐多起来，小鸿忙不迭的收拾着桌椅。

借着酒劲儿，几位客人聊天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那蛇宽三丈长三十丈，那么长的蛇你们没见过吧！”

“老三，别说见过，听都没听过，没那么长的。”

“没那么长，十多丈总有，十丈没有六七丈一定有……”

“哈哈哈……还真没有见过这样的蛇！”

笑声压了讲话声，说话的几位不开心，“啪”的一拍桌子，朝角落里面的桌子指指，“那位朋友，我们哥几个吹牛碍着你哪里，如此发笑！”

那人指头夹着酒杯捧着酒壶，朝讲话这边走了过来。小鸿停下手里的活看向那人，有点担心客人撒酒疯。再看那人细长身材麻杆样，留着两撇八字小胡须，挺大的眼睛转的滴溜溜。他又留心瞅酒桌那边的三位，膀大腰圆腿粗肚肥，便放下心来：细高个这瘦样，不够人家喝半壶。

细高个走到三人桌前，举起酒杯仰脖就是一口，“几位哥哥，先陪个不是。只不过哥哥们讲的这蛇，长六七丈，宽三四丈，它不是块方蛇是个甚？”

桌上几位连带周围看热闹的，愣愣神都笑了起来。方蛇这位脸上挂不住，“哎！我讲的不好，你来整一个好的。讲的妙我们哥三请你吃一顿，讲的孬今儿的酒钱你来付。”

细高个也不推辞，“好，我就讲个飞将军治神牛的故事。小二，来几个空碗。”

小鸿取了几个空碗给他，周围有人乐了，“瞧瞧，还是个行家，这还带唱的，都听听。”

细高个把碗往桌上一扣，抽了两根筷子叮叮当当敲着唱了起来：

“太行山上有神牛，粗脖长尾长舌头；

神牛身宽体又壮，脚踏三山四山头；

左边饮水水光光，右边啃山山秃秃；

神牛啃食无节制，三晋满是黄土土；

皇帝老爷坐不安，召来雁门李都统；

都统人号飞将军，弯弓射雕真英雄；

神牛皮厚伤不得，都统妙计上心头；

敲锣打鼓驱赶忙，神牛受惊落山沟；

神牛落崖命呜呼，呼喊村民来分牛；

取的牛肉做粮食，三年五载吃不愁；

取得牛骨做关口，雁门关口雁不留；

取得牛皮做大鼓，雷神电母心发茠；

要问我怎知此事——”

“说啊，你怎么知道的？”大家大眼瞪小眼瞅着细高个。

“对啊，要问我怎知此事？”细高个把碗一敲，“那年我偷了皇帝老爷三百金，养出来这大肥牛！”

“哎，拉倒吧，这牛吹的！……讲的够玄乎啊。老小子有两手……”众人议论纷纷，都准备归座。

方蛇那三位被周围的人围得有点热，趁着人散开撩衣服扇起风来。细高个眼尖，一瞅到那深红色的衣服就叫出声：“哥几位，感情还是官差呐，瞅瞅这衣服下面还罩着差服。”

三人瞪了他一眼，便闷声喝酒吃菜也不再言语。

细高个咧嘴一笑，脸上皱纹都快叠起半山高：“别介啊，刚才不还挺开心的吗？大哥执行秘密公务啊？啥秘密公务跟小弟透露透露小弟给你们保密。……这包里鼓鼓囊囊的是啥玩意儿，莫不是替老爷存的金银？……要不然你们是假冒的官差，劫来的财？”

“放你娘的狗屁，再胡说别怪老子不客气！”

“哎吆喂，说中了不是？各位老少爷们，讲故事还套出匪来了，我那时假吹牛您几位可是真干呐，哪位腿脚利索的赶紧报个官。都看瞧瞧，我这手里拿的银子可不止百两，这开路……”不知什么时候，三人的包裹落在细高个手里，被抖落在明处。

众人闹哄哄又围了起来，小鸿一看这阵势，扭头就往官府跑。

小鸿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他一边担心店里坏了物件辜负老板，另一边担心那细高个有个三长两短。他不由得埋怨起来：阿运家里有事老板不在，本就忙不过来。偏偏这这细高个生事，长得一副老实样，嘴就这么不省事，吃阳春面的时候也没听见他怎么吧唧嘴啊！可气可气……

本县的大人素来清正，听了小鸿的描述，便招呼着衙役赶去客栈。

客栈里面依旧闹哄哄，细高个东蹦西跳像只活猴，三人围着他滴溜溜的转，愣是没把包裹抢回来。

知府大人见状，喝了一声：“你们三人，怎么还在此厮混！”

三人闻声，停了追逐，齐齐的过来拜见大人。

知府大人走向细高个，朗声道：“这位少侠，你手中包裹为本县办公财务，请速速物归原主，休要再做玩闹。”

细高个从柱子后面跳将出来，咧嘴一笑，“县老爷大人，我手中包裹可不是十两八两的银子，咱们县的公务经费哪里来的这么多，是不是这三位卷了衙门的私库，要携款养神牛去啊？”

围观的人听罢哈哈大笑起来，知府大人虽然摸不着头脑，但听罢所言神色一凛，朝向跪倒的三人：“大胆小贼，本县清明险先毁于你等手中。无需多言，我等速速回府，各位百姓随本馆升堂断案。”

细高个还是抱着包裹不放，“县老爷，我帮你追回本县财务，是不是有些奖赏好让我打尖住店吃碗肉面？”

“这位少侠，于公于私本县都该感谢你出手相助。不过公款难挪私款羞涩，还望少侠留下侠名，容本县悬榜嘉奖于你。”

“罢罢罢，让你们晓得我山西雁便是，包裹还你。”

“山西雁？”小鸿听得真切，听闻老板早年受过他的恩惠，但一直未见过其人。待他等乱哄哄的人离去，再找那细高个已然不见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