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love you，广东话怎么说？
—“鹅 爱 内”
—鹅 爱 内？
—“对对对，就是这个发音。”
—你能再说一遍吗？
—“鹅 爱 内”
—我知道了，鹅爱内，好了，我该走了，byebye。
20世纪50年代，正值建国初期，物质匮乏，百姓生活艰辛，经济一片萧条。
尤其在一些城市，内战后的战败者携大量资金外逃，只留下一片荒芜土地和颓废人间，H市便是这些地方的典型代表。
香儿也是H市人，家中兄妹众多，父亲早逝，家里的重担落在母亲一人身上。
香儿排行老二，其大哥去年已帮着母亲挣钱养家了，奈何那个年代，一个成人挣的钱勉强养活一二人，何况香儿的大哥才9岁。
香儿看着吃不饱的弟弟妹妹，还有天天筋疲力尽的妈妈和大哥，她决定跟邻居家的小孩一起去卖花卖火柴卖烟。
别看香儿只有8岁，却很聪明，她跟大家提出要想多卖东西，就要找对地方和人。
所以，香儿她们把红灯区做为挣钱卖东西的最佳地方。
红灯区和贫民区只差一条街道，这样香儿她们即使卖到很晚，也不用担心因天太黑而回不了家。
第一天到红灯区卖东西时，香儿把东西分好类，并对邻居家小孩说，我们每人卖一样东西，这样会卖的快。
大家都很听香儿的话，于是，各自拿着负责的东西开始在红灯区里溜达叫卖。
香儿负责卖花，她便也拿着花去溜达着叫卖了。
“喂，前面的站住，来一支花，快点！磨磨蹭蹭的！”
香儿听到有人在背后说话，声音很凶悍，不过香儿不在乎这个，她只在乎背后的人可不可以多买点。
“好勒，先生，晚上好，给你一朵很大很好看的花。”香儿扭过头后就为一个猥琐的中年找出一支很漂亮的花。
“就这玩意，还好看，呸！”中年男子接过花，又是一顿凶悍地吼，还把花踩在了脚下。
“先生，这是我的花，你不要也别扔，还给我就是了。”
“呸！还给你！你老几？我就扔了就踩了，我还要把你手里的花都扔了都踩了！你能怎么着！”
中年男子说完就去夺香儿手里的花，香儿再是阻止，也终不过是个孩子，最后任由中年男子把花全部扔在地上使劲踩，自己唯有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香儿什么都懂，他清楚中年男子此举很正常，所以，她不会抱怨行人驻足观看，却无人对中年男子此举进行指责的行为。
香儿什么都能忍，所以，当中年男子踩乏了离开后，香儿便停止了哭泣，安静的收拾着那些残花的尸体。
此刻的香儿像是一个孩子，却又不是一个孩子。
“小妹妹，花怎么卖？”
香儿听到一个声音特别别扭的声音，有些拐弯又有些膈应，还有些有趣。
香儿抬头，原来是一个洋人，穿着海军服，蓝蓝的眼睛里乏着橘黄的霓虹，高高的个子更衬托出伟岸魁梧，白白的肤色看起来比中国女孩还要俊俏。
“花都坏了，不能卖了。”香儿赶紧低下了头。
“没关系，坏了我也要。”
香儿惊讶之余，再次抬头，她看着微微朝她俯身的洋人，说道：“还是等我明天拿些新的，再卖给你吧。”
洋人也蹲了下来，和香儿对视着，微微一笑：“我用花泡澡，有掰就行。”
“泡澡？”香儿还想说真浪费，但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却不想把‘浪费’说出来。
“是，泡澡，都卖给我吧。”洋人对香儿一直笑着。
“嗯，好。”香儿迟疑了一下，答应了。
当洋人付给香儿钱后，又冲香儿说了句“byebye”后，便笑着离开了。
香儿看着洋人离去的背影，哭过的眼睛笑的很好看。
香儿后来回忆说，当时她答应把残花都卖给洋人，是想着有钱挣为什么不挣呢？不过很多年后，她才明白还有自己年幼无知的一种懵懂。
从那以后，那个洋人几乎每天都会来买香儿的花，而那个中年男人再也没有欺负过香儿。
香儿后来和那个洋人成为了朋友，洋人让香儿叫他哥哥，香儿想都没想就叫了一声：“哥哥。”
香儿了解到，洋人是一名海兵，去年刚来H市，他很想他的国家，想他的妈妈，想他的妹妹，但是目前回不去，也只能想想而已。
香儿还知道，洋人虽然看着个子很高，其实刚过完18岁生日。
香儿还被洋人邀请要参加他以后的每个生日聚会，并不准香儿买礼物，只要在他生日那天，香儿比平常的时候多卖给他点花就行。
就这样，香儿在红灯区卖花一直卖到了13岁，她和洋人的情也持续到了她的13岁和洋人的23岁。
“香儿妹妹，我过一阵要走了。”某天晚上，洋人和香儿一起坐在红灯区的人行道上。
“去哪？”
“去我该去的地方。”
“你该去的地方是哪？”
洋人笑笑，摸了摸香儿的头发，“以后你就知道了。”他盯着香儿晶莹剔透的眼睛看了一会，又问：“你喜欢过谁吗？”
“喜欢过，我喜欢我的妈妈，喜欢我的哥哥，喜欢我的弟弟妹妹。”
洋人摇着头又笑了，他看着红灯区里的相互搂着的男男女女，脸上都带着笑，却看不到笑容，确切的说不是他喜欢的笑。
洋人拖着腮，笑着问香儿：
—“I love you，广东话怎么说？”
—鹅 爱 内
—“鹅 爱 内？”
—对对对，就是这个发音。
—“你能再说一遍吗？”
—鹅 爱 内
—“我知道了，鹅爱内，好了，我该走了，byebye。”
洋人起身后，一边倒着走一边和香儿挥手再见，脸上一直笑着，嘴唇一直微动着。
香儿离得远，隐约能看到洋人的嘴唇在动，因为离的远又是晚上，她看不清洋人微动的嘴形想表达什么，若离得非常近，就会明白，洋人微动的嘴形是在说：鹅爱内。
自那晚之后，洋人再也没有买过香儿的花。
香儿去找过洋人，乃至长大后，明白了很多事情后，找洋人的决心更大了，并且找了很多很多年，却一直没有找到。
有人跟香儿说，或许那个洋人已经战死了，香儿笑笑说，那就找他战死的消息吧。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到2018年了，香儿也60多岁了，还是单身，有朋友问她，为什么不结婚？
香儿晶莹剔透的眼睛泛着光：“为一个承诺，初恋的承诺，虽然这个承诺我们谁也没有说过。”
有话说：
写此篇文章，一是想完成文字老师山中诗客的命题，二是想致敬我喜欢的演员惠英红老师，故事取材于她曾经的一段采访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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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风起故园，漫舞樱花zyj，沧浪雪
图文：风铃草
校对：若欢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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