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一起去吃碗蛋花玉米羹吧。”
今天她俩刚好休息,一整天的时间,在她俩睡至日上三竿后,无辜的被挥霍掉一半。
“好吧,你有什么好店面介绍,好吃吗?”姐姐热情的附和着。
她已经习惯姐姐对她的迁就退让。其实姐姐待她一直如是,只是一年前她从不会顾念姐的好,也不会把这些放在心上。
现如今她知道待自己最好的就是姐了,其他的狐朋狗友,该省略还是省略吧。可她还是会想起他,记忆里温文尔雅的他。
“很好吃,我以前经常光顾那家小店,他也很喜欢……”,她有些懊恼,怎么就说漏嘴了呢,明知道姐不希望她跟他再有瓜葛的。
她偷瞄了一下旁边的姐,果然脸上显山露水的紧张。
姐怕是也猜到了她有所顾虑的收口了,赶紧开出一脸笑意。姐故作轻松的带过话题:“去吧,赶紧收拾收拾,饿了都。”
初春的气候,就爱耍小性子,乍暖还寒。姐现在房间门口,监督着她,定要她穿得浑身臃肿才做罢。
是的,经过那一场生死劫,她必须好好的照顾好自己的身体,绝不再让家里为她操心,更不可让姐为她忧心。
还好,虽然天冷,但有和煦的阳光作伴。她挽着姐的手,并排走着,看着路上车水马龙,望着街上人来人往。
她对这条街熟悉不过了。由住处一直往前走,到了十字路口,还是往前直走,穿过一架斑驳有些年头的天桥,天桥不再行使他的本职,只是成为了一个带有特色的景点。再前行,街道由于种了过密的绿化树会稍稍见窄,阴凉。
在这,就能看到一家店面。如果没有吃过这家小食的人,对它,应该是看不上眼的。
“就是这里了,姐,是不是很不起眼!”
“确实如此,不过你都说经常回来吃上一碗,那说明这小店内有乾坤。”
她点了两碗蛋花玉米羹,还有两份猪肠粉,外加两块煎饼。
看得出姐对眼前的食物兴趣盎然,一边吃一边称赞。
姐又开始唠叨了,她只是沉默的听着,手里的匙更不断搅拌着碗里的蛋花玉米羹。姐在她面前总会有说不完的话,唯恐有一刻的冷清。在她的记忆里,姐从前一直是刻板少语的形象。
其实,她知道姐是为了不让她的脑袋闲下来,而想起以往的种种。坐在熟悉的店面里,她对姐的叨唠充耳不闻,思忆往昔,有他,有笑,有痛,有泪。
那时候她是个欢蹦乱跳的女孩,爱笑,率直,美丽。他俩一起工作,默契,合拍。她刚结束了上一段感情,在他持续的爱情攻势里,她和他恋爱了。
别看他外表文雅,实则和她一样是贪玩的人。泡吧,喝酒,年轻人爱的活动他俩都热衷。
姐其实是看不惯他俩的作为的,不止一次的劝告她,不要喝酒,不要泡吧,不要夜归。
她总会一笑置之,在她眼里,姐就是个进了城的大乡里,根本不懂这些情调,虽说是亲生姐妹,可根本和她不是一路的人。
所以姐还是说着她那套旧话,她该潇洒时还是潇洒。
直至那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她的世界天翻地覆。她算是真的命大,死里逃生,捡回一命。
她记得她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是顶着两个黑眼圈型容憔悴的姐。醒后她第一句问姐的话她还记得。
“姐,我的脸有没有伤着,没毁了吧?”
“没有,你真是臭美,第一句竟然问自己的脸。”姐看似责怪的说着,可她清楚的看见姐眼含泪花。
姐那时是安心的,她问的这句话足以证明她的脑袋清醒得很。姐不会主动和她谈及她的伤势,从她难得透露的一言半语中,她揣测:她主要的伤势在脑部,手术后她极有可能醒不过来,或者醒来也是记不得以前种种。
姐不会在人前透露太多关于她的情况,只会将她醒来第一时间发问的话语转述给关心她安危的人。
姐在她受伤住院那段时间,充担起家长的角色。和肇事者交涉,配合交警调查,照料她的日常,还有和他的家人斡旋。
交警查明主要责任不在肇事司机,是他,她当时的男友,醉驾,酿成惨剧。他的家人一口咬定他和她都是喝醉的状态,不能怪责他,他们家不打算赔偿她医药费。
交警在她身体状况稳定后录取口供,当问及打算如何争取赔偿时,她无助的哭了,她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
记得姐当时抹干她的泪,和她分析着:“事情已经发展到如此地步,你就别想着和他能破镜重圆了,心里都已经有了缝隙,即使千苦万难后争取到和他一起,可你有没想过,面对着他,就是面对那段惨痛的经历。不如干脆的分手吧,赔偿什么的也不计较了,我们这边钱也凑得差不多了。”
她记得她听进了姐的劝说,很奇怪,她对姐是越来越依赖了。她那时还懊恼为什么以前会把姐的劝告置若罔闻,把姐的担心置之不理。
后来,姐向他家人讲述了她的想法和立场。但他坚决不和她断,最后死活要家里送来了钱权当赔偿。
其实她也没有那么果断的决心,说抽离就抽离,可是她不希望看到姐对她感到失望。
姐也看穿了她的心思,默许了她和他的交往。姐还是一如既往的迁就她,甚至比以前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她和他最终还是散了,她能感觉到姐当时的如释重负。
当时他找到了姐,跟姐说要去另外一个城市工作了,姐很支持他,说年轻人本就要去外面闯荡的。
姐回来和她说:“他是个不错的人,若果你们之间没发生那件事,我一点都不会反对你们在一起。”
“可是他既然选择离开这个城市,就表明他也有了放弃的念头了,基于有那段不快经历,有一个全新的开始对彼此都是最好不过了。”
她明白,他也跟她透露出他的想法。
后来她慢慢的与他疏离,慢慢的淡却。
劫后余生,她更珍惜她的余生了。 她越发的明白一直以来姐的苦口婆心,都是为她好。
姐一直喜欢说一句话:若果你不是我的家人,我才懒得和你说大道理,我是送宝入你口袋。
以前她都会偷笑,姐怎么会有这么老套的一句说辞。现在她是明白了,只有家里的人才会设身处地的为你思前想后。
午后阳光透过树枝,跳跃在姐的身上。姐还在那喋喋不休,她把神游多时的思绪收回来,看到那碗被她搅得不像样的玉米羹,风卷残云地吃完。
“姐,何时再来一碗蛋花玉米羹?”
“就现在啊,再来一碗玉米羹,你刚才那碗成什么样了,也都吃了!”
或许,只有树上点点疏影才能清晰的看见,姐姐看着她不断搅着玉米羹,眼里溢满了清泪。姐姐只是用话语掩饰着心里的千头万绪,还趁她走神,了无声息的抹了脸上的泪痕。
她不知,姐姐那碗玉米羹也是不成样的,竟略略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