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重思
满腹朦胧缥缈气,遥望高云醉远志。
旧时凌云如蜃楼,今日重思弃何意?
(2017年12月2日)
《重思》闲谭
这首七绝,细心者一定会发现,与昨天那首《浮生度》“胸沉千古思,早化青云志。澎湃日月年,依旧分秒觅。”有异曲同工之妙,而且本来就是一人所写,写的也是同一个人的人生状态、情怀实况。因此,两首可以对照着读,相信会为作者烙下更为立体的印象。
说起来,理想这东西,说具体也具体,比如假设打小的理想是长大后当画家,相比社会的长远理想要清晰得多。还有教师、音乐家、军事家、飞行员等作为理想职业,比较清楚且容易达到目标;但是要说模糊似也说得通,而且可以想象这样的模糊是什么样的情形。在我的胸腔里,社会远大理想虽也是我的信仰,但个人的理想由一生的年岁限制,一定是短期内的目标,比如当作家,有可能也想步入艺术的阳光殿堂。托尔斯泰说“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人生理想没有什么不同,有几个一辈子能如愿以偿?由于各方面原因导致阴差阳错,至今也没能实现我的美好愿望。那么,随着年龄的增长,一天老似一天,而离理想成就反而似乎越来越远,不免胸中时刻产生悲叹情绪,撞击着心灵。
诗中用“满腹”来表达,可见这样的理想对我今天的影响,也表明理想对我重要到何等程度。“满腹”这种“气”,既是闷了一口陈年老酒的多年理想之气,也是我的理想气势至今未有半分减少,却又感觉离我一直很远,始终感到“朦胧缥缈”无法看清。今日一人立于空阔的田野,遥望着高云,仍为那远远的志向而陶醉,而感悲催。是的,过去的志愿,一直以来的梦想,从来都如凌云一样飘浮在高天,游走在深空,就是现在的眼前,过去想象中的理想情景还如蜃楼一样秒秒浮现,多么令人难忘,如今又多么令人心伤,多么令人因为年岁的荒度而心慌。
如果说因为实现的艰难,因为年岁的荒走,不曾想过放弃必定是假话。然而,今天望着高天,看着游动的浮云,依然心气未灭,愿望依然如此强烈,重新想想又为什么要放弃呢?虽老但还没老到想象的弱不禁风的地步,各方条件相比还是有如愿的可能,怎么会轻易说放弃就放弃呢?于是,仍旧没有抛弃朦胧缥缈的痴醉状态,仍愿坚守到真正的老化,哪怕最后一刻闭上生命的眼睛。末句的自问有语气和语意的双重强调,同样不可避免藏有自责的味道。
或许有人会说我过于执着了,人生不过几十年,没有必要这样,不说当前的人生状态已很好,就是换一个方向也比这个要好,想实现的话也相对容易得多。但在我以为,理想这东西,是人的一种情志,有时打小种进心底,在心的土壤里酝酿多年,无疑可达到痴醉的程度,不是想怎样就能怎样的,就像如今看上去我实非我,因为我的魂大家根本看不清,也许我有两个魂,一个魂在前面表达,一个魂在暗处指挥,前魂是傀儡,后魂才是幕后操手,前魂从来没有自由、不能自主,连前魂的口声已然成为幕后那魂的慌腔,从而让我即使认清也无法改变。
这就是所谓的命运,不是每个人都能左右得了,只是多数人受制于大环境无法改变,我却是受自身暗里的那个魂而无法扭转,所以说好也好,说悲也悲,悲的是明明知道结果,却总不可变动航向,或者停泊港湾,避风护船待老。就像名著里说的那样,叫“小姐身子丫鬟命”,好不容易来人世一趟,又幸运地拥有这样的一个好理想,却未被赋予更好的条件,如环境、智力、才情、坚毅等,令自身柔弱病态胜西施,比林黛玉还要可怜可悲。
古语说:“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伐其身,行弗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也许真是没有机会,让我的生命悲惨到这种境地,才是我人生悲苦的根本原因。但是,真有必要逼得自己如此吗?哪一天离家出走、躲进深山老林寻苦吃就能现实愿望?不禁反问,这样不顾家庭亲人,狠心抛弃社会责任,那个理想对我真有那么重要吗?况且果若如此,那理想还有阳光可言吗?还有必要为它坚守吗?这是现在所产生的连串新疑问,眼下每一个都还不能给出回答。
(2018年1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