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耶稣信仰者们的平安夜。
一位朋友建议我晚上去教堂感受一下,而一位同事说,平安夜最好到“康乐宫夜总会”去蹦迪,既自娱,又能看演出。另一位网友告诉我,平安夜他们“蓝色沸点”网站要搞一个慈善募捐晚会,一方面为福利院的孩子募集冬衣,体现博爱精神,另一方面也作为圣诞庆祝活动。
犹豫不决。一贯不喜欢跟风,也不崇尚洋节日,更不是基督教徒或天主教徒或犹太教徒,所以平安夜也好,圣诞节也好,于我都没什么感觉。可是,我随时随地都在渴望着去体验不曾体验过的事物。比如,上班的路上看到一个体形奇异的乞丐,马上会后悔没带上相机:我想知道快门按下那一霎那,他是怎样一副表情——我同情他,可更想了解他的内心世界。再比如,同事带学生从福利院回来,感慨万千。我会立刻在QQ里“呼叫”一位网友,请他帮忙,让我有机会随他们去看看那些“非正常”的孩子。看到他们或身体或心智的缺陷,一种绝望和抑郁的情绪会潮水一样把我整个淹没。也许,一种愿望,就是去探知“小我”以外的“他者的世界”,对于我,这也是一种信仰吧?
于是,我选择了去教堂,我想探知他人的信仰。
气温大约零度左右,微风,没有刺骨的冷,给人的感觉几乎是清风柔和。今夜的大街上比平日热闹许多,过往的大都是年轻的姑娘和小伙子。出门前,儿子贴心地嘱咐我:“妈妈,带一个苹果路上吃,今晚吃了苹果,一年都会平平安安啊!”走在街上,看到一些正在零售苹果的小贩,苹果们都被精美的彩色玻璃纸包裹着,还扎着漂亮的丝带。小贩们叫着:平安夜的苹果——平安果,吃了保平安哪!一对对情侣围着小贩,像欣赏艺术品一样挑选着苹果。我也走近去看,那些果子很小,脱去美丽衣装的话,怕比川橘大不了多少。多精明多时尚的小贩哪,什么钱都赚,什么赚钱的生意都去做,这是他们的信仰吗?
还没看到教堂的屋顶,远远就听到悠扬的唱诗声。从没来过这座古旧的教堂,它在萧瑟的冬夜里毫不寂寞地静立着,显示着特立独行的尊严。教堂的东西各有一个入口,我从东边的门进去,走了两步就停下来——已经是一行行的座椅,无路可走了。放眼望去,座无虚席。正前方的讲坛上,唱诗班的男女们正站成整齐的两排,神情陶醉地演唱赞美诗。指挥站在台下,旁边是一架有些年头儿的风琴,虽然破旧,但琴的音色很好,很宏亮,同时还夹有一丝喑哑悠远的韵味。照明设备是两排四十瓦的电棒,看得出,音响设备就只有那台老风琴了。我站着,脚下却不稳,低头看,脚下是粗糙的高低不平的水泥地面。再看座椅,是那种年代久远的长条木椅,已辨不出油漆的颜色,并且破损得很厉害。歌声悦耳动听,挺有些专业的水准,牵引着我的注意力去关注歌词。可是很快,我的好奇心又占据了主流,目光不由地撒向攒动着的人群。我几乎能感觉到自己眼睛的热度,它在一点一点地降温,因为我发现,眼前呈现的是底层百姓中的一个特别的群体。他们——男的,女的,多数在四五十岁以上。他们的衣着,动作,体态,肤色,表情和眼神,无不镌刻着为生计奔波的行色与沧桑,无不泄漏着主人生存的局促与窘迫。其中鲜有年轻人,偶然看到一个两个,衣着多是廉价的时髦服饰,行为举止告密了他们受教育的匮乏。我的目光在人群里搜索,期待视线里出现穿戴优雅得体,举止洒脱,眼神里没有呆滞,透着智慧与内涵的人,可是没有。看到的目光是茫然的,坐姿是懒散委顿的。当然,不全这样,很多人笔直地坐着,目光四处逡巡,没有目标地张望着。他们似乎都在听,听讲坛上竭尽全力演唱的颂歌。他们真的是有信仰的人么?他们比街上卖平安果的小贩有更明确更虔敬的精神崇拜吗?
尽管并没有抱着什么希望来到这里,此刻,仍不免有点失望。我想看到的是什么?一张张明净的脸,虔诚地仰望着上帝?那样做就代表人们有真实的信仰吗?
我不明白眼前这些生存在社会底层的人们为什么会痴迷于宗教信仰,或者,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如此注重这种形式上的信仰。他们想得到什么——通过信仰?财富?地位?名望?快乐?拥有这一切的人几乎不会出现在这里,在别处,那些人又信仰什么呢?穷人们不会为了信仰而信仰,他们首要的任务是生存,如果生存成了问题,就只好求助于精神的救赎了。由此看来,那些生存空间更辽阔的人,不需要把自己的灵魂寄托给某一个图腾式的形象,他们大概把灵魂寄托给他们拥有的那些东西——金钱,权势,地位,名誉和享乐吧?
离开教堂踏上回家的路,两条腿不听话地打着弯儿,有种从未有过的沉重感。我想,走不动路大概是长胖了,该减肥了吧?回想这个平安夜,内心既不平静也不安宁,有的不过是一腔郁闷罢了。
追求新奇的体验和感受,真的可以算是一种信仰么?
看来,我还是搞不懂:到底什么是信仰,我有信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