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姨与大姨夫从重庆回到了县城。他们帮自己的儿子女儿看管小孩,乐在其中。每次去他们家,他们生活里的一切都能让我想起那四个字:安享晚年。
大姨的女儿——我的表姐结婚已经很久了,孩子也都上小学四年级了。我和表姐夫没什么交流,仅是见面的时候我向他问好。暑假里又去了一次大姨家,吃晚饭时表姐夫也来了。
让我感到很惊讶的是,表姐夫和以前大不相同了。印象中他沉默寡言,不善言语,放假时喜欢待在自己的房间里。这次见面他却外向了许多,开始和大姨、大姨夫他们主动交谈,闲着无聊时也会在客厅里看小孩而不是玩手机。
其实一开始我也没注意到,直到吃完饭,大姨和大姨夫对我进行惯例一般的“教育”时我才发现。
自从老妈不在之后我和亲戚们的联系就变少了,一是因为我自小就拘束内向,在她们面前从来都是放不开。二是因为我老爸也话少,不像我老妈会主动与亲戚们联系、交流,所以我们与亲戚们本来就少的交集变得更少了。
大姨家我有时一年去两次,更多的时候一年去一次。在她们家我极不自在,这主要是因为大姨夫。大姨夫生得一脸凶相,说话声音也大,我自小就怕他,和他说话都不敢看他眼睛,战战兢兢。他却好像挺喜欢我,老是喜欢对我进行说教——可能是因为其他人都会反驳他,只有我默默不说话吧。
大姨和大姨夫坐在一起,又开始教育我“欢啊,你要多说话啊,不用一天到晚不开腔,像个闷葫芦一样,以后你到社会上是要吃亏的呀……”到此为止我都还虚心听着,后来,他们就开始指导我的人生了。“大学不要谈恋爱,等你回县城,我们给你在县城的学校找个老师当,有了工作之后,再给你介绍嘛。”
听到这里我心里就闷了一口气,照此这般,那我下半辈子岂不是永远要困在这个县城,永远要和一群脸熟的人生活在一起?
说着说着,大姨夫好像觉得时机到了,开始极其严肃的叫我的名字,我内心一阵怕。果然,他还是翻起旧账,讲起了一年前我和我小舅的一场矛盾,把我又骂了一顿。
我心里是极不服气的,可是我一直在哽咽说不出话,只能自己一个人在心里和自己辩争。他们巴拉巴拉说了十几分钟,总算是停口了,话锋一转又回到了让我开朗一点这个话题。又跟我说:“你看你们表姐夫,以前就是不爱说话,闷哒哒的,你看现在,我们说他骂他几次,他就说话了……”听到这里,我抬起一直埋着的挂着泪痕的脸,同情地看了一眼表姐夫,哪知道他也在同情地看着我。
我突然就意识到,被这种以“我们是为了你好”命名的罪的折磨的人,远不只我一个。也不只表姐夫,这个小县城,我所处的大直辖市甚至整个中国,还有多少人忍受着这让人反抗不得的罪。
可能就像我的大姨与大姨夫一般,他们总喜欢以长者之姿,向他们的晚辈传授自己的生活经验,不管适不适用,不管你愿意与否,他们就希望你照着他们所想的方式去做。“我是过来人”“我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我这是为了你好”,这些话又让你无从反驳。
都能带来好结果也罢,可是那些话,那些事带来的是更多的矛盾和担忧,因为时代一直在变,以前的一些老方法在现在可能并不适用。
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想,但我不喜欢一眼就看得到头的生活。高考填志愿瞒着我爸报了五个外地的大学跑到北方来读书,也是因为我想要走远一点,看看不一样的东西。
我不怕苦,不怕累,我怕一成不变,怕淡如死水,我怕我的生命只在无限地重复。我也不怕走弯路,不怕比别人慢一点,但是我不愿意总有人在我的面前,指点我的人生——他甚至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现在的我还太弱小,除了一颗莽撞的心,不怕虎的劲,什么也没有。我明白,要想过自己的人生,走自己想走的路,我还要努力很久。但是我不怕,我知道前进的路上还有我的朋友与我同行,三人行,必能干大事,愿我们都能前程似锦,从心所欲而不逾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