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像瘦了,人也比那年在大街上相遇帅了点。
你看到我,眼神陌生而迷茫,可能还在恍惚为什么我没穿校服吧。
小正太跑过来叫你爸爸,我手伸向你:沈老师您好,我是新来的实习生,请多指教!
然后你开口叫我的名字,我就想笑,好像回到自己毕业那天,你笑着指责我摘了学校花坛里的广玉兰。
……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那是我第一次进你办公室。
新生报到,你抬头看见我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麻烦去小卖部帮我买包槟榔,谢谢!
一脸懵的我愣愣地接过你递过来的五块钱,脑子里想的,也许是――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做什么?
买回槟榔送到你手上,你再次说谢谢,我站着不动,你疑惑――你还有事吗?
我看向你桌案上的花名册――老师,请问这里是新生报名处吗?
……
没想到你会是我们的班主任,教的是我最头疼的数学。
没摸清你的脾气,开学第一周我就犯了错,该在周一完成的作业到了周三我还没有完成。
那天晚上自习课,你当众打了我手心,罚我站着上课。我脸涨得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扑腾,不是为着你打我,而是因为自己内心羞愧。
……
你打人有个习惯,先打一下,再问一句疼不疼,典型的打一巴掌给个甜枣。那一次后,你却再没打过我――是不是,我一直都表现很好?
同学们评出了学校四大男神,我问为什么不把你排在第一名,闺蜜说,因为你太暴力――那么厚的竹片下去,只一下,折为两段!
当然,那是对男生。
知道我家附近有一大片竹林,此后你曾不只一次要我给你削了竹片带到学校去。现在想来,年少无知的我,被你坑着得罪了多少同学啊!
……
你曾说老师也可以是朋友、是哥哥,我小声嘀咕――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阳光透过窗户斜斜地照在你身上,你还是听见了,轻笑到――我可生不出你这么大的闺女!
其他同学都笑了,我也笑了,笑自己的傻气。
当年我们可以肆意开玩笑,为什么现在,你却让我叫你叔呢?算了,还是叫领导吧!
……
当了领导,事务繁忙,自然没有那么多精力再去带一个并不优秀的班。我们就成了你最后一批嫡系亲传。
你说过你会回来,最后不过成了一句戏言。
毕业前夜我胃疼在宿舍睡觉,闺蜜说晚会上你问了旁边的人怎么不见我的身影。不知是因着身体的不适,或是因为即将毕业离校,还是……因为你一句话,我一夜未眠。
离校那天,我在校门口,回望校园,手里捧着一朵刚从花坛里偷摘的广玉兰,冲站在我们曾经的教室门口的你挥手。
你笑说――我要举报!
……
县城离家远,曾经的熟悉的不熟悉的人,想见都不那么容易了。可我没想到会见到你,在偶然的时间,偶然的地点。
我穿着宽大的校服埋头急急往前走,赶着去数学老师家补课,不出所料的,初中数学我还能应付,上了高中,完全一头雾水,不得不课外找老师补课。
只顾埋头赶路,却没注意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与我渐行渐近,一头撞上一具高大的不明物体,揉揉额头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乔木木?
声音熟悉而遥不可及,我抬起二百度近视的眼――沈……沈老师好!
去干嘛?
去……去补课。
“补数学?”
看破不说破,咱们还能愉快的玩耍!
你嗤笑――走路要看路,傻丫头!
……
大学我去了你的母校,最终选择了你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想去看你曾经看过的风景。
这期间收到过你结婚又生子的消息,我也只是一笑而过。如果说当时年少,分不清喜欢和敬仰,那么现在,我已经是个心智成熟的成年人了。
你是我年少时阳春三月的风,曾经无意引山洪,可惜风过无痕,我不会伸手去留,不属于我的,终会从指缝溜走。
愿从此不畏将来,不念……过往。
……
<完>
文/岁岁有乔木
2018.07.04
张家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