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喝水。”在一个阴冷的雨天,我一人坐在星巴克里工作,邮件、短讯的回复让我无暇顾及自己的口渴,想到自己去取吧,身旁的电脑、手机和包包又拖累着我。想喝水,也只是一想再想。
抬眼间,我看见一位熟识的服务生正在收拾对面的餐桌,犹豫片刻后,快速地敲击键盘:“我要一杯热水。”我一直盯着他,等着他可能的抬头,瞅我一眼。服务生是一位聋哑人,我早就知道。他终于看向我,我喜出望外地招手,他过来,我把那行字给他看,他做了ok的手势,我笑了。不一会儿,一杯热腾腾的水被我捧在手里,入口的温度刚刚好,我被暖到了,从身体到心口。
这是一个细微的关于“索要”的念头,却拧开了我记忆的水龙头:曾经除了一杯热水,我还要
票子
房子
车子
重要的是
我要一个能给我这些的男人
但现在,当我有了票子、房子和车子,还有那个男人之后,我还想要更多,我不禁怀疑,这些是我真正渴望的吗?
思绪把我拉回到去年夏天,一次舞动工作坊的体验让我记忆犹新。我站在场中间,对面站着4个女人,依次排开。我个子不高,扎着一个马尾,在4个女人的映衬下,我更像是一个小女孩。老师给我的任务是,请我向4位女人要拥抱。一听到这个任务,我的脸感到一阵烧红,我从未对一个人说过“我想要一个拥抱”,就连妈妈也没有,我感叹这样一览无余的表达。
平复过后,我走到第一位女人面前,羞涩地小声说“我想要你抱抱我”,第一个女人什么也没说,默默地转身,背对着我。我面对这直白的拒绝,愣了一下,迟疑片刻后走到第二位女人面前,声音发颤,说:“我想要你抱抱我”,第二个女人同样地转身背对着我。我的泪水开始盛满眼眶,强忍着不让它掉下来,想到放弃。片刻过后,我深吸一口气,再次鼓足勇气,走到第三位面前,用全身的力气,说:“我想要你抱抱我”,
再次,面前这冷冷的背影,瞬间击垮了我一时强撑起来的坚强,我失声痛哭,蹲在地上无法继续,10秒、20秒、30秒……哭声渐渐地变成了嘤嘤的呜咽声,我慢慢缓过神,30秒、20秒、10秒,我渐渐地站起来,拖着似有千斤的步伐走到第四位面前,垂着头,声音裹在喉咙间,只能感到上下开合的嘴唇,对面的女人过了几秒便微笑地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我,被圈在她肉肉的臂弯里,感到她温暖的胸膛,我放声大哭了起来。
那一刻,我大概明了,拥抱、温暖和爱才是我真正想要的,不然我不会在屡次的羞愧和挫败过后,还那样坚持。但可惜的是,我从未向任何人开口要过。想想这过去的30多年,我连自己想要的是什么都不自知,要再多其他的,不过是缘木求鱼罢了。
时过1年,在刚刚过去的双12之夜,我仍下了很多单,刷男人的卡,我依旧要了很多,只是要得没那么苦情,多了些轻松和惬意。
有言道,缺什么,才要什么。但可悲的是,我们往往就连自己缺什么都不知道,更何谈要。我想,这也是为什么一个人要得再多,也不能被满足的原因。
即使一个人知道她要的是拥抱与爱,但为何她总有意无意地扯着别人的衣角要,而无法自我满足?是自己给予不来吗?有的人可能会矢口否认这样的论断,在她看来,她也付出了很多,只是在这样的付出在没有得到预期的回报后,她转而抱怨对方的忽略和无能,她看不到这也是向他人索要的方式之一,只是迂回了一点。
我想,没有一个人会承认自己是一个缺乏爱的能力的人,这会让人感到近似晕眩的无力和羞愧,但如果我们能深入地看到在这匮乏和羞涩的背后,原来是一个小女孩常常站在家门口的期盼和等待,等待着母亲回家给她一个拥抱,我们或许会释然很多。即使她从未言说,从未得到,却仍然一天又一天地站在原地盼望着。可以想象,心存希望是她得以坚持的唯一信念,但与之累加的还有落寞、孤独和怨恨。
“既然我的内心还是一个小女孩,当然没有给的能力”,有时,这会成为一个女人安于依赖的借口。但是,当她惯性地把这样纯纯的依赖放在亲密关系里时,她一定也尝到了一个小女孩被推开后强烈的痛苦,有时是致命的。当一个成人遭到拒绝时,他还有他救和自救的可能,但一个小女孩求而不得时,她只能在那里哭,有没有一个人过来安抚她,她惶惶然不得而知。
非要不可的念头,是小女孩的执着和无奈。在这漫长的等待过程中,小女孩长成了女人的模样,最初的等待或许会被遗忘,但是等待被满足的期盼、失望和愤恨也许还在。
这么说来,判断一个女孩是否长成女人,我们或许可以这么看:如果她带着娇嗲、调侃、撒娇的口吻,向爱人要,这是女人的表现;如果,她要得拼命,要得认真,要得抱怨,或者冷冷地完全不要,这是女孩的需要。
你若要问我是女孩还是女人?直言不讳地说,我时而女孩,时而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