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开了就是路人甲

下班途中接到妈妈的电话,想起这周都没去看她,她肯定是挂念我了吧。

   儿子小腿手术以来,是有些忽略了妈妈,而且还害得她整日担心挂念。人到中年,生活的主题似乎就只有两个:老人和孩子。可是想想,自己倒是个例外,我在“很年轻的时候”,在同龄已婚女人生活的主题还都是孩子的时候,就直奔“中年主题”,谁让我(呵呵,应该说我们都是)兄弟姐妹多,而且在家里排行最小呢,孩子出生时,双方父母都已年迈,不但不能为我照顾孩子,反而还需要我去照顾,孩子的童年,是在我的手忙脚乱中度过的,是不是,多少也有些忽落了他?

   其实婚后至少十年,往往被忽落的是女人自己,但是女人们自得其乐,被自己感动着鼓舞着,象个陀螺一样幸福着不停地转动着,那个过程里,所有操劳所有辛苦都被神奇的女人们演变成爱的音符,串编成曲然后沉醉其中,一直这样沉醉下去是所有女人的美梦,没有哪个女人愿意被吵醒,而我,哈哈,是不幸被叫醒的其中一个,当我醒来,物是人非,一切都变得面目狰狞,一个步入中年的女人在这个时候醒来,可能醒得真不是时候吧,所以有些女人愿意倒下装睡,而我不行,怎么办?不是没有过挣扎,当一切想开就能放下,到后来我终于想明白,每个生命个体,都有选择如何活的权力,只要他愿意,就应该可以活得姿意妄为,任何人都不应该用任何理由去制约别人,而我更是不愿意,既然不再是两情相悦,那就好合好散,各生欢喜吧。

  当然,各种牵扯决定了分离的难度,难免纠结,难免不适应,记得他说:这时候分,怕别人骂他,而且因为我这么多年的付出他也觉得内疚,当时我好象很平静地说:你别这样想,以前我所做的一切都是自愿的,是我的秉性使然,与你无关,也不是牵制你的理由。我以后嫁谁,还会这样对他。可是当时说这话的时候,我真真的没有想到有一天,当我在医院里为母亲守夜的时候,在走廊里偶尔瞟了隔壁病房一眼,这一眼竟让自以为早已心平气和的我感慨万千!我分明看到他,他正静静地守在别人父亲的病床前!

   此时此景,“心大”如我,也难免往事涌心,想起婚后十年如一日辛苦侍奉他双双患病的父母,端茶送水,洗澡穿衣,甚至擦屎擦尿……历历在目!伤感霎时袭来,我曾经说不图回报,不计前嫌,我曾经觉得自己已经看开看淡一切,但这一刻,心里真是说不出的滋味。当初父亲病重的时候,亲家说,他醉酒后曾流着眼泪说,要象我侍奉他爹娘一样地来侍奉我的父母,我听后一笑了之,不过一说而己。他不可能来,我也并不当真,但说实话,当时听到这句话,多少也觉得安慰吧。可是当那天在医院偶遇,当他守着别人的父亲,当母亲也说看到他时,当他明知我母亲也在同家病房却连个问候也没有时,我竟有些忿然,虽然也只是一刹那的念头,但事后也觉得自己可笑。毕竟时过境迁,他不再是我的谁谁谁。他已是路人甲,当初他的父母是我的亲人,而今日,我的父母与他何干?那晚我忍不住给一闺蜜发了信息,她的回信里没有安慰,只跟我一起感慨,她知道我需要的是什么。

   当初决定分开时,我已想明白一切,把未来的万种可能都想过一遍,所以,这些年我很平静坦然地面对着一个人的生活,无论发生了什么,那都是我自己的事, 不依靠谁的日子,倒也清静悠闲,可生活却在考验着我的承受能力,一次次地变故,我接着,可它老人家就是不肯罢休,好象跟我较上劲了,陪儿 子去合肥做检查的时候,我终于认输,我在心里说,老天,我输了,你别再考验我了,我愿意做个弱者。

   那天,我也终于明白,他不可能是真的“路人甲”,起码,还跟我有一丝相牵,那就是儿子。从分开那天起,我与他可能已经无关,我父母生病可以与他无关,我是生是死从此与他无关,可是,儿子与他,是血脉相牵,当我办好住院准备第二天给儿子做手术的时候,感觉到了儿子的忐忑,我想了又想,还是拨通了他的电话,于他,儿子是一份责任,于儿子,他是亲情是依靠,我没有权力剥夺,也没有力量阻挡。当听说他让办出院,要带儿子再去其他医院检查的时候,儿子分明长长舒了一口气,那一刻我明白了什么是“父爱如山”,从小到大,儿子始终信任依赖的还是他,这一点,谁也不能替代,谁也无法改变。

   我的爸爸,在见他最后一面时,曾经叮嘱他一句话:什么都不用说了,好好照顾孩子,对得起孩子就谁都对得起了。

   我和他老人家都希望他的最后叮咛是有分量的。

   男和女,结合了是最亲的人,分担彼此的一切,包括家人和友人,以及对他们的责任。分开了就是“路人甲”,彼此不关情也不再关心,也更谈不上责任。可是孩子,血脉相系,一生的挂念,永远的责任。

   如果说我当初说不图回报,此刻我宁愿相信还是会有,唯愿良知回馈,福报孩子。尽管对于任何人来说,孩子都是一份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我依然会当它是一种回报,会心生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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