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破烂啦,破烂的来卖……”龙世虎的叫嚷声此起彼伏。
一会儿,出来一大堆人,手提破铜烂铁、酒瓶、饮料瓶等,争先恐后挤着要卖。
龙世虎忙得不亦乐乎。
突然,他的肩膀被人重重拍了一下,拎秤的手哆嗦一下,秤砣失去控制滑落秤杆跌在地上,他正要发怒,一看,见是多年不见的老同学乔振风,赶忙放下秤,喜出望外:“你小子这几年跑哪儿发财了,怎么不见你?”乔振风笑嘻嘻说:“这不,我又重现江湖了吗。”
……
他俩说得热乎,旁边人不干了,有个老汉等得不耐烦了:“你要是顾不上称,我就不卖了。”其他人也附和:“没见过这样做买卖的。”龙世虎见人们有离去之意,抱歉地向乔振风笑笑:“我先忙完,再打咧咧。”乔振风说:“你忙你的。我这些易拉罐也别数了。”说着,扔在了车上。龙世虎一瞅,足有上百个,忙说:“可别这样。”乔振风说:“忙完,咱哥儿俩喝一盅。”龙世虎爽快地说:“是该好好喝喝了,多少年没见了。”
龙世虎走进乔振风家里一看,给他以耳目一新的感觉。五间大瓦房装修一新,院子阔大,停两辆大货车,空间还有余。屋中的摆设都是当今流行的,使用的厨具都是更新换代产品。
乔振风见龙世虎满脸惊羡之色,笑笑说:“想不到吧。”龙世虎说:“想不到你小子念书时不爱说话不爱动,如今闹腾得红红火火,比我强多了。”乔振风给他沏了杯酽茶放在茶几上:“前几年我也混得不顺,做买卖赔得一塌糊涂,去北京打工除去吃喝,一年下来攒不了几个钱。
为此,老婆和我闹离婚,没办法,离就离吧,谁让咱没能耐养不了人家呢。”龙世虎看了看家中拾掇得有条不紊,不相信地问:“你是光棍一条?”乔振风正要回答,从屋外进来一个端庄秀丽三十几岁的女人,立刻将龙世虎的眼球吸引住了,他拿眼直瞅老同学,希望他给介绍一下。乔振风说:“这就是我媳妇。”他见龙世虎面上生疑,补充:“第二任内当家。”女人瞪了乔振风一眼:“你跟客人说那些有啥用,显摆你是二婚头,多么有能耐?”
乔振风自豪地说:“不管咋说,你比前任长得就是强,也比原配机灵能干会干。娶上你,烧了高香了。”说的女人更不好意思了:“在陌生人面前,不要夸我,我实在没有你说得那么好。”龙世虎见乔妻脸上红云飘荡,更加妩媚可爱,由衷地说:“怪不得乔振风夸你,我要娶上这么个媳妇,半夜都会笑出声的。”女人见他说话直来直去,不遮遮掩掩,问:“你们早就认识?”乔振风说:“我俩是四大铁之一,同过窗的。”女人明白一切地说:“怪不得说话炮筒似的,连个弯也不拐。”闲谈一会儿,乔振风吩咐妻子:“春芬,你张罗炒菜做饭,我领上老同学去鸡场转一圈。”春芬满口应允,下了橱。
龙世虎跟在乔振风屁股后头出来,向左拐,走不到二百米,就到了鸡场。他见鸡舍占地约有半亩,肉鸡蛋鸡成群结队,由衷感叹:“想不到你小子有这么大的买卖。刚才我也不好意思问你,为什么你都到过不下去的份上了,老婆也离婚了,咋后来又起死回生,重振雄风了?”乔振风诡秘地一笑,绕着鸡笼子边走边说:“自从取消了农业税,还给钱,我的日子就逐渐好转了。
龙世虎想不明白个人的荣辱得失与大气候之间有何联系?他忽闪着长睫毛无言地问。乔振风看出老同学满腹狐疑,解释:“农村包围城市方兴未艾,城市包围农村又成时尚。我在北京打工期间,亲眼见城里人在农村发了大财,我就想,作为土生土长的乡下人,却不能利用养育自己的土地发财致富,惭愧呵。正赶上我的第一个老婆和我分手,我无心在北京干下去了,卷起铺盖打道回府。
回到村里,我才知道村风村貌发生了变化——人们再也不是以前的老观念,而是什么挣钱干什么,除了种地,间杂做买卖、打零工,真是八仙过海,各显其能。我受气氛感染,回来不久,借到一笔扶持农民的小额贷款,建了鸡场,随着生意越做越大,就形成了现在的规模。”龙世虎戏谑地说:“老婆是钱的副产品。”
乔振风忙说:“春芬可不是看我手中有了钱才跟的我,而是在我艰苦创业时就扑向了我。”龙世虎上上下下看了他一个遍:“看不到你身上有吸引人的地方。”乔振风说:“我和春芬是一个村的,我们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从小就有感情,只是长大后,她妈嫌我家穷,死活不让闺女跟我,我无奈娶了外村一个女人,她也嫁给县城的一个地痞
当得知我离婚后,她也毅然决然和没有多少感情的混混儿一刀两断,一点家产也没要,只身逃回大本营。我俩旧情复燃,终于烧成一团。”龙世虎惊喜地说:“破镜重圆,祝贺你!”乔振风突然想起什么:“你现在几个孩子?”龙世虎像吃了苦瓜似的:“我的孩子还在她妈肚里转筋呢。”乔振风一惊:“你是光杆司令?”
龙世虎痛苦地点头:“以前有过,在结婚的第二年,她跟一个做买卖的人跑了。”乔振风同情地问:“现在你一个人过?”龙世虎反问:“不一个人过,还咋的?要不,你给我介绍一个。”乔振风眯起眼想了一下,猛然眼睛一亮:“我村有个寡妇和你年龄相仿。”龙世虎兴奋地喊:“麻烦你给穿穿针纫纫线。”乔振风说:“没问题。”过了一会儿,龙世虎问:“人性怎么样?”乔振风说:“绝对好人性。在我们村里,人缘不错。”龙世虎“哦”了一声。
吃饭期间,春芬特意叫来名叫余小凤的女人,龙世虎抬头一看,见她个头不高,五官端正,满脸实诚,不像他的前妻眼底眉梢藏不住的风骚,暗自点头,心下已是满意,待余小凤走出外屋,乔振风悄声问:“怎么样?相中没?”龙世虎不假思索:“我没得说,就看女方。”
酒足饭饱,乔振风借机问余小凤炕上坐的那个人好不好?余小凤说浓眉大眼,不错啊。乔振风说他没妻你没汉,优化组合一下,如何?余小凤脸上蒙了块红布,跑了。
乔振风把余小凤的信息反馈给龙世虎,龙世虎说:“再探再报。”乔振风表态:“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念书时咱们就很要好。记得我被一个同学欺负了,你替我抱打不平。”龙世虎说:“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提它干什么。”乔振风派春芬前往余小凤家探听虚实。
龙世虎环顾一下屋中豪华的摆设,感叹地说:“等我有钱了,也像你一样,做大一点的买卖。收破烂,挣不了几个钱。”乔振风呷了一口茶,否定了他这种说法:“千万别小瞧了收破烂的,我的姨夫也是收破烂的,他不光在县城买了楼,还给儿子讨了媳妇。”
龙世虎说:“收破烂一旦成了破烂王,了不得。可惜我本钱小,只是在乡间游走,要有钱,也在城里开个收购站,生意一定风生水起。”乔振风说:“随着农民生活水平的提高,人们啤酒、白酒、饮料随便喝,坏电视、破冰箱、旧洗衣机该下岗下岗,该淘汰淘汰,现在不是家电下乡了嘛,跟不上时代的旧电器更是更新换代得快。”
龙世虎感同身受:“我感觉下村收东西比以前好收了。明明看东西还能用,人家不管高低贵贱也要卖。”乔振风欣喜地说:“说一千道一万,还是老百姓手中有钱了,不在乎三瓜两枣了。”
酒逢知己千杯少。乔振风喝得超量,谈着说着,上下眼皮直打架,他只好关闭了话匣子,和衣躺下,打起了呼噜。龙世虎酒喝得尽兴,虽然有些发迷,但他惦记着余小凤是不是同意,等着春芬回来报信。钟表走得慢慢腾腾,好像老牛拉着木轮车走在干河湾里。他被钟摆的嘀哒声扰得心烦意乱,下了炕穿上鞋,走出户外。
在街上倒背着手溜达,不经意间,走到村委会前,见门前挂着两块镀铜牌子:
……高老庄村支部委员会
……高老庄村村民委员会
这村名既古怪又新奇,他与乔振风同学一场,不知道他是哪个村的,更不知晓他住的村子就叫高老庄。
“高老庄,高老庄……”他不住嘴地念叨着,不自觉地“扑哧”一笑,这不是猪八戒招亲的地方么,想到他也要在这个村招亲了,不觉,心花怒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