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只愿没有眼泪在天上飞

在光亮中,世界始终是我们最初和最后的爱 ----加缪《西西弗的神话》

十一假尾,气温陡降,天终究是凉快了,呼啸的北风夹着许久未见咋见羞涩的细雨,歇在脸颊,过分的清凉立刻侵入毛孔,微觉骨寒。

然而,想到倔强的女儿终于可以畅快淋漓享用自然界的清凉,无压力,无负疚,尽管凉过了头,有点凛凛,但她却心生绵绵暖暖,仿佛炎夏过后不是寒冬,而是春和景明,前景一片温润祥和。

显然不是,晚间入睡,无须为驱散酷热想尽开空调用电扇之外一切办法,但却是要为保暖御寒开动脑筋了。

依然秉承洛洛同学“务必不开空调,务必额外用电”的节能减排环保宗旨,刚刚欢喜的脑门忽然灵光一闪,忧虑再生,遥望已加速了到来脚步的这个冬天,又是一个让她绞尽脑汁图生存的日子。

刚刚挥手作别的暑夏,因为女儿洛洛的执念,显得那么新奇和深刻,浑然一体在她脑海的一角泰然稳居。

洛洛暑假后上初三,原因种种,暑假一开始她就开启了化学系统学习模式。几节化学课后,“臭氧层”,“全球气候变暖”,“冰川融化”……洛洛的电器纳凉方式通通被这些关联词封印,随后的炎热,全靠非电器和意志抗。一整个夏天,一个人呆着,一样解暑电器也不用。

逼近四十度的高温,完全不用空调,当然是状况百出,相对白天,夜晚更加让她忧心忡忡。她观察洛洛,如那练功走火入魔侠客似的,较着一股无名又无可估量的劲,半点妥协的意思也没有。这要中暑了怎么好?手脚出湿疹的奇痒也那么不在乎了?一台小挂机的空调节能有用吗?一个人的微弱无声毫微到事实上可忽略不计的贡献,值得这般强忍坚持?……

洛洛说:“为了安心,为了没有眼泪在天上飞,所有忍耐都是值得的。”

“是你只看到的是我一个人在做,怎么就断言这世界上就只一个人在做呢。否则怎么会有‘不开空调日’的世界提倡”。

“想想北极熊、海象家园被毁,它们面临灭绝我就难过;当我坚持不下去想开空调时候,我就会看到小海岛会因为海面上涨而永远消失,我立刻为自己想要退缩而内疚……”

“你只说河南遭强降雨受灾的河南人好可怜,多少多少人失去生命,多少多少人无奈转离家园,多少多少大人孩子痛苦流涕……可是为什么呢?气候变暖,那些强降下来的暴雨是挣扎在死亡线上生灵的眼泪……”

“我又不是毫无科学依据而盲目节能减排,我核算并验证了,我这样的年龄体质在这样的气温下是不会有中暑的可能,超过40度,那就不一定了,那是得开空调啊!”

“你不放心我是你不信任我,我是思考分析过了的,不开空调要比开空调好处多,自然散热祛湿排汗,符合人体运行规律;抗热能锻炼人,提高意志力;你觉得你能,你就能,意志强大不但抗暑还能强身健体,非常环境下的历练是机遇,你不也看了《人类简史》的嘛,使用工具的推陈出新使得人自身功能退化丧失,此番道理祥见“认知革命”部分,貌似你有重读一遍的必要。”

“人人都像你那样想,都不做,地球真就完了。好在就是有人在默默的做,在沙漠里植树;在山野里捡塑料;在海滩做清洁……”

……

好吧,你格局大,开空调有负罪感,你坚决不开就不开吧。我开呀!她欢快地想。她陪洛洛睡呀,半夜悄悄开启制冷,凌晨悄悄再关机,神不知鬼不觉不是。用尽心思保护孩子是母亲的本能不是。她正为此番操作沾沾自喜,却不料洛洛几夜中途连连惊醒,无意酣眠,惦记着去摸遥控器,惦记着关妥空调。几番周折几夜,睡眠质量差强人意,精神锐减。

身为妈妈的她连连败退,心之欢愉,俨然比降温避暑来得重要,如果热得心情畅快那就热着好了,还是为洛洛寻得凉席、凉枕、凉巾和最为薄简睡衣来得妥当……

但共同的畅快、安心的有代价的,她胳膊手背已然沦陷,热疹一个个冒出来,奇痒难耐……

好在,暑炎漫漫,然而它过去了,一切都恢复了温度舒适的模样。接下来,她预备储备过冬的节能办法了!她深爱的小小的人儿,深爱着大大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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