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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就是这样,有利于人的称为“好”,不利于人的称为“坏”,在人们眼里,“毒”可不是什么好词,沾上“毒”的词语也让人避之不及,比如,害人的“毒物”“毒药”,怨人的“毒恨”“毒孽”。而世上的“毒”却不止这些,人们情绪里的“恨、怒、怨、恼、烦”便能生五毒,这些毒素对应地侵害人的“心、肝、脾、肺、肾”,五毒皆心毒,这心毒一旦失控,不光会害了人身,也会害了人生……
01怨
钱默从广西来沪求学当日,火车站里外人山人海、摩肩接踵,像聚集的蚂蚁有序而匆忙地奔波。一切都是陌生的,钱默警惕着周围的一切,他用沉默回避着内心的慌乱。钱默埋着头,不到一米七的个子显得更加矮小,他厌烦人群,人群令他手足无措,任何交流都会碾碎他的自尊,他小心翼翼地扶了扶眼镜,急躁地挤过人群,他也有一丝兴奋,多年苦读,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一般度过高考,有名校资源的加持,可以让他远离贫寒和充满争吵的家,也可以获得人生成就,想到这里他浅浅地笑着。但他却剥离不了旧时的记忆,回忆一下子涌了出来,仅有的一丝快乐也被淹没了,钱默的父母随时都是不顺心的,什么事都能牵扯到“花了钱、没钱”,最后演变成家庭战争,而他的任何不当的行为都会招来责备和数落,尽管他从小都是学习拔尖、听话的孩子,父母却从没有看到这一点。在冰冷的家里,钱默畏手畏脚的,他希望他能把头和身体缩成一个点,这样父母就看不到他了,也看不到他犯的错了。
02烦
钱默看来,魔都上海是繁华而阴郁的。一晃一年光景,老师和同学都注意到了这个不爱讲话但勤恳、刻苦、学业优异的学生,但大家不知道的是,他是多么悲哀。大一暑假他打工赚了几百块钱,加上父母东挪西借的钱,一年的学费算是凑齐了,但是往后的两年呢?飞驰的地铁把钱默的思绪拉了回来,他的手拉着拉环,地铁停顿的时候,身体不由得摇摆,他联系了一份家教的兼职,可以解决今后学费和生活费的问题。钱默讨厌遇到熟人,偏偏这时他的室友岳铭咧着嘴叫着他的名字,从车厢的一头挪到他跟前,“好巧啊,你也出去玩儿吗,我约了几个哥们,你要一起不?”,钱默抿了抿嘴唇,说“我有事”,“什么事啊兄弟,很重要吗?”钱默本来不想让室友们知道他做兼职的事情,一时又抹不开,“我做家教去”,钱默脱口而出,他的脸瞬间红透了,他知道可能又要面对一番嘲讽,“哈哈哈,你掉钱眼里了吧?”岳铭龇着牙冲他笑,钱默真想钻到地缝里去,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岳铭越是轻松愉悦,钱默越是烦他。
03恼
刚入校的时候,钱默多少还是憧憬的,但马上幻灭了。寝室一共四人,都是化学系的同班同学,岳铭是最后一个到寝室的,高个子,皮肤细腻,他俊朗的面孔洋溢着笑意,有的说岳铭父母都是高知分子,有的说岳铭家族产业雄厚,在钱默眼里岳铭就是养尊处优的“富二代”。岳铭带来了家乡的特产,热情地分给室友,另外两位室友,谦虚温和,道谢后自顾吃了起来,钱默抬眼看了,他的手都不知道放哪里是好,甚至感觉手是多余的,他想伸手去接,又觉得他是在施舍,“我不要”,钱默挤出几个字来,“不是吧,这么傲娇,不给面子不是”,岳铭笑呵呵地说道,钱默更是无地自容,莫名地讨厌起岳铭来,无法摆脱的烦恼,迫使他一头扎进了化学实验。
令钱默厌恶的远不止这些,岳铭参加了不少社团活动,并且钱默钻研一个月的难题,岳铭花一天时间就解决了。钱默觉得上天是不公平的,每每看到岳铭,就像直视太阳一样扎眼,钱默刻意地回避岳铭,每天不是在实验室就是在图书馆,只有到睡觉时间,他才会回到宿舍里,因为在岳铭的对比下,他的努力是那么不值一提,他又是那么一无是处。
04怒
这天,舍友们提议集资购买一个可以过滤水的净水器,岳铭他们三人达成一致,钱默坐在床铺上,心里一紧,这是一个无法回避的事情,钱默本来手头就很紧,根本不想出钱买上千元的净水器,他垂着头,默不作声,岳铭说,“钱默,你也太抠门了,几百块而已!”抠门这个字眼深深刺痛了钱默,他耷拉着脸愤怒地吼道,“我是穷,我是抠门,你们需要自己买!”舍友们被他突如其来的愤怒吓了一跳,岳铭也不甘示弱“真是铁锅鸡,一毛不拔,我们自己买”。当晚,钱默一夜未眠,“铁公鸡”“抠门”不停在脑子里旋转,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嘲笑他,第二天,他早早地逃离出了宿舍。后来,钱默确实没用过净水器。
05恨
就是因为岳铭,钱默在宿舍里的每分每秒都变成了煎熬,岳铭似乎并没有察觉钱默的疏离和回避。大二快结束的时候,钱默加入了科研团队,团队里除了导师,还有两位学长,钱默整日沉浸在书本和实验器材,没有任何社交,在团队里除了必要的交流,再无其他。大二的暑假,钱默没有回家,而是选择留在学校做实验,其他舍友都回去了,钱默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没有岳铭的宿舍全然没有被嘲弄的风险,也不用担心把他的自尊心拿出来碾压。
阳光闯入实验室,晒在钱默的后背上,他觉得后背烫烫的,马上大三开学了,实验还没有任何结果,钱默有些烦躁,甚至有些痛苦,一想到开学又要见到爱“羞辱”他的岳铭,心里像蚂蚁咬一样难受,一张网把他困在这个死局里,钱默恨岳铭的存在,恨他的潇洒得意,一个念头在他脑子里盘旋着,让岳铭消失,这个念头不是一闪而过,而是在不断加强,多么可怕的念头,比起他的煎熬,他宁愿选择冒险。实验室有很多化学物品,有用棕色的瓶子装着的溶液,有透明玻璃装着的晶状体,也有贴着骷髅标志的有毒物质,其中有一瓶装着铊,导师曾讲过,铊对人体的毒性超过了铅和汞。钱默看过铊的资料,铊无色无味,若使人慢性中毒,症状会慢慢显现,直至死去,是的,可以让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在世上消失。钱默找了一个空瓶子,轻轻晃动着盛放铊的瓶子,铊的结晶体像沙子一样流入空瓶中,1克的剂量足够了。钱默心跳加快起来,他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实验室根本没有其他人,但他还是忍不住地颤抖,并快速地离开实验室。回到宿舍,心快跳到嗓子眼了,他把装着铊的瓶子盖得紧紧地藏在书桌的抽屉里。
岳铭书桌刚好对着钱默的书桌,岳铭的水杯就放在他自己的书桌上,等到开学,趁着宿舍没人的时候,钱默往岳铭的水杯里放了瓶子里三分之一的固体铊,不一会儿,岳铭回到宿舍“铁公鸡今天没去做实验啊?”,边说便拿起水杯接了净水机里的水,咕噜咕噜地喝起来,钱默听着声音心又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他暗想“岳铭又喊我铁公鸡,该死的岳铭,我没有错,是你逼我的!”岳铭是喜欢热闹的人,自觉在宿舍无聊,便打电话约了朋友出去玩。
这几天,钱默做实验时常发呆,毒药会起作用吗?是不是计量太少了?投毒第七天,岳铭依然神采奕奕,钱默坐不住了,又选了一天,趁着舍友们去食堂打饭,将剩下的固体铊全都撒入岳铭的杯子,口服,少量即可毙命!岳铭每次回来都是如此,找水杯,接水,喝水,钱默心想,看你还能得意几天!又过了七天,岳铭突然腹痛难忍,另外两个室友帮忙打了120,跟着一起去医院,“钱默,走一起”,钱默也跟着坐上了救护车,他知道毒效发作了,他竟然想看看岳铭究竟会有什么反应,是的,这些日子钱默总是在幻想岳铭毒发时会如何痛苦,钱默暗暗说道“我每天是多么痛苦,这滋味让你也要尝尝”。一番检查下来,岳铭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和钱默预想的一样,很难被确诊。又过了几日,岳铭病状更加严重起来,岳铭的父母给他转了院,找了最好的医生,最后终于确诊为铊中毒!生命是顽强又脆弱的,经过一个多月的抗争,岳铭身体时好时坏,最后还是没能挺住。
经过警方的追查,案件水落石出。岳铭的父母痛失独子,结果对他们来说重要也不重要,孩子没了,一切都没有意义了。“钱默被执行死刑了。”一个同学说,“简直是魔鬼,手段好残忍啊”另一个同学应和道。
06终
一个从小生活在充满爱的环境中,家人包容、朋友喜爱,让他觉得什么都是好笑的、有趣的,都可以开玩笑的;一个从小生活在争吵和暴力的环境里,促成了扭曲的人格,觉得什么都是错的、干煸的、无味的。这场相遇终究是一场灾难。两个人的生命定格在人生最美好的年纪,无限可能的人生就这么戛然而止。
毕业季到了,投毒事件仍像雾霾一样笼罩着校园,学生们还在时不时地谈论,然而又出现了另外的声音:“要不是岳铭太爱出风头,怎么会被嫉恨?”“可不是吗?高风摧秀木,枪打出头鸟,他太高调啦”。一束光照进铁塔,铁塔的龌龊被显现,于是,这束光便有了罪。
(摸不透世间毒,看不清世人心,本小说人物内心活动均为剧情需要,纯属虚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