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辞学 | 金融语言及翻译中的委婉语赏析

引言:委婉语,不直言其事、表达含蓄之法,避粗俗,避忌讳,避冒犯,属古人之礼貌语言。

英文:euphemism


在金融翻译中,也有委婉语的使用,兼顾翻译准确性原则以及相关者利益。此文聊一下“委婉语”在金融语言及翻译中的使用。

1 减少... VS 负增长

因应全球经济发展速度的变化,年报内偶尔会出现负百分数。译者除了可 以采用直译法外,还可以以委婉的笔触来处理,以减低负数数值可能对读者带 来的消极及负面影响,例如:

With the widening economic recovery in Asia, Hong Kong registered a 2.9% GDP growth for the year, up significantly from the contraction of - 5% in 1998.

随着亚洲经济广泛复苏,香港一九九九年的生产总值增长2.9%,较一九九八年的5% 负增长显著改善。

At the year-end, the unemployment rate stood at 6%, down from a mid-year high of 6.3% while the CPI was - 4%.

本港年终的失业率为6%,与年中高峰期的6.3%比较,已略为下跌:消费物价指教则出现4%的负增长。

以上两个例子运用了委辞语“负增长”来翻译负百分数,以期减轻负增长对投资者可能带来的冲击。

2 不少外来冲击 VS 充满变数

I firmly believe that, despite the many external uncertainties which may face us in 2001, we should be able to withstand any economic fluctuations that  may arise so long as we are properly equipped.

虽然二零零一年将会是充满变数的一年,但我深信只要做好准备,香港拥有优越的条件应付可能出现的经济波动。

"the many external uncertainties" 指出来年香港经济将要面对不少外来冲击;译文则以“充满变数”来暗示香港的前景不容乐观,大大减轻原文消极的语气。

除了照顾读者的情感,委婉语的使用也在维护相关者利益。在类似中美贸易摩擦的报道中,使用过激言论可能会造成不良后果。在敏感语境中,可使用委婉语来维护相关者利益。中国石油大学王雅琪曾发表文章讨论《中西经济类新闻报道中委婉语对比研究——以中美贸易战为例》【1】,其中提及如下例子及分析(由于 Clown 未对新闻语言有深入研究,暂引用其分析原文):

“贸易战”和“贸易摩擦”

1) 接受路透社最新问卷调查的大多数经济学家都认为,中美贸易摩擦增加了美国经济衰退风险 [2] 。

“摩擦”的词典义为个人或党派因彼此厉害矛盾而引起的冲突,其此处实指中美双方没有硝烟的贸易战争。很显然,“摩擦”一词中含有的竞争、对立以及冲突意味要远低于“战争”二字。

2) 挑起对华贸易争端,让美国农业雪上加霜,这是当前备受关注的情况 [2] 。在此,作者也是使用上义替换的方法,用“争端”一词代替“战争”,缓和了文章中中美双方对立的紧张局势,避免引起民众恐慌。

而在 the New Yorker 的该篇报道中,Trade war (贸易战)一词通常被 conflict 和 dispute 代替,如:

1) After assuming for months that the two sides would eventually reach a deal to avoid a full-scale conflict that would inflict considerable hurt on both countries, investors and analysts are now reassessing the situation. [3]

2) On Wall Street, analysts have been warning that an early resolution to the dispute is unlikely and that the economic fallout could be significant. [3]

在上面两句中,conflict (冲突)和dispute (争端)代表的都是美国所挑起的贸易战。根据牛津词典,conflict和dispute强调的是利益双方之间的 disagreement (意见不一致)或是argument (争论),而war (战争)更强调一方对另一方的霸道、掠夺、和侵占。贸易战(trade war)本是美国对华单方面掀起的贸易战争,本质上是一种霸道行为,而为了引导舆论,突出两国之间的冲突,美国媒体选用了“conflict”这一外延更广的词,实现了美化事实的目的。

总而言之,针对有关贸易战这一概念,人民日报和纽约客的报道中都通过上义替换对其进行了委婉修饰,但双方使用委婉语的目的大不相同。对于美方来说,这样做是为了美化事实,引导舆论,掩盖特朗普政府行为的霸道与荒谬。而对于中国来说,面对贸易战,我们面对的是美国这样强大的对手。在这样的情境下,频繁使用“战争”一词可能会引发民众恐慌,影响社会安定,因此采用“冲突”、“摩擦”等上义替换,可以缓和语篇中中美双方对立的紧张局势,避免不安情绪在群众中蔓延。

文末,感受以下 不 使用“委婉语”的例句:

香港的《二零零二年经济展望》中有如下双语报道[4]:

For 2001 as a whole, GDP had only a marginal growth of 0.1% in real terms, in stark contrast to the double-digit growth at 10.5% in 2000.

二零零一年全年合计,本地生产总值只实质微升 0.1%, 与二零零零年 10.5% 的双位数增长大相径庭。

Overall, Hong Kong's GDP is likely to stay on a decline in the early part of 2002, yet with a visible pick-up in the latter part of the year.

整体来说,香港的本地生产总值在2002年初仍会下跌,但年内后期将显著回升。

再感受一下更为恶劣的《一九八三年经济展望》对当时经济的描述:

The slowdown in economic activity and the historically poor export performance in 1982 had an unfavourable influence on incomes and on consumption.

一九八二年经济活动放缓,而出口业亦出现历年来最恶劣的情况,这对入息与消费均有不利影响。

这语风,是不是很直言不讳?相比前文的委婉,是不是有消极之感?

参考文献:

【1】王雅琪. 中国石油大学(华东),山东 青岛,  中西经济类新闻报道中委婉语对比研究——以中美贸易战为例

(https://www.hanspub.org/journal/PaperInformation.aspx?paperID=32009)

【2】五月荷. 国际关系岂能回到野蛮时代[N]. 人民日报, 2019-05-20(03).

【3】Cassidy, J. (2019) The Growing Dangers of Trump’s Trade War with China. The New Yorker, 2019-05-24.   

【4】李德鳳 (2007),《財經金融翻譯:闡釋與實踐》,香港﹕香港大學出版社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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