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至本处(三)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祗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尔时,世尊食时,着衣持钵,入舍卫大城乞食。于其城中,次第乞已,还至本处。饭食讫,收衣钵,洗足已,敷座而坐。

据说如是我闻四字是佛祖定下来的,每经首加这四字。按字面理解就是:下面记录的这些都是我听到和看到的(听闻和见闻)。当然如果你有刻苦钻研的精神,想更深入地了解这四字的含意,穷究佛经,你会有收获的,有大收获的。就这四个字所包含的深意,可写一本很厚的书。

其实往简单了说,就是学生为老师的言行做记录。很早很早时的中国也有,曾子、庄子、墨子、孙子、老子、韩非子等等的子里面,也有很多是由弟子来记录老师言行的,国人通行叫某某子曰。当然这里面最拽当数孔老夫子的三千弟子了,直接就是子曰,而不是孔子曰,搞得他家孔二很有名似的。不过佛祖老师的注册学生要少一点,只有千二百五十人。

子曰:食不厌精,脍不厌细。

如是我闻:世尊食时,着衣持钵,入舍卫大城乞食。

看来圣人亦是吃五谷过日子的。只不过孔先生要求大家吃东西要注意饮食卫生,而佛祖老师叫我们不要贪执于食欲。

佛祖老师为什么要乞食?为什么不自己耕种粮食,去菜场买了自己做饭也可以啊,再不济不是有弟子千二百五十吗?让他们帮着做饭也行嘛,虽然可能达不到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也不至于入舍卫大城去乞食啊!

有后人以为佛祖是在给予了别人布施的机会,有利益他人的作用,这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还有人更直接,佛祖是怎一个穷字了得,这不有千二百五十的弟子都等着吃那,这个家不好当啊。

先说这个穷字,舍卫国祗树给孤独园,那可是传说中黄金铺地的地方。再说,佛祖如果真穷,也可以乞田、乞钱、乞粮食,也不用直接去乞食嘛。再看这个利他,也不太说得过去。我要了你的吃食还是为了你好,是给你个行善的机会,你瞧,这话说的。那舍身伺虎,割肉喂鹰这不是叫鹰、虎犯错误嘛。对自己要求蚂蚁都不能踏杀一只,叫老鹰老虎么去吃人肉犯杀戒,这不是给鹰、虎制造恶业嘛。

再从另一面说,把吃食送给残疾人士所获的功德总大过于把吃食送给好手好脚的人所得的功德。还有说佛祖他们修行和研讨佛理要紧,时间紧迫啊,没功夫做饭啊!噢你要抓紧修行好去西方及乐世界,那烧饭给你吃的人就不用去西方及乐世界了,我只是烧饭的命?貌似这也说不太通啊。

这里到又有一个我闻得的故事。说我有个朋友,一时兴起,欲养羊致富,于是弄来十几二十头山羊,放在自家的后山上。时至冬近,一时间莫名地死了好几头,叫几老农来看,都说是因吃了有毒的草。奇了怪了,都养了好几月了,这群山羊老儿怎么越养越笨了啊?一日问至于我,遂带他到一学畜牧的朋友那里,朋友只说两字“饿的”。

原来山羊并不笨,知道哪些草可吃食,哪些草不可吃食。但天气一入冬,山上可吃食的青草自然是少了,饥不择食,就吃到有毒的青草了。山羊不是人类,自小没上过学,估计也没什么文化,不会有毒不毒的概念。但是物竞天择教给他们一套最简单的识别方法,好吃的、美味的就是没毒的、有营养的;反之苦的不好吃的就赶快吐了,说不定就是有毒的、有害的,至少不太会是有益的。

先不去追究食物是因有益而美味,还是因美味而有益。食物的根本的作用是为了填饱肚子,口舌之欲只是附带的,是为填饱肚子服务的。

说到吃,当代人好福气。没事跑一趟超市,大包小包地抱回来,大多是各种各样的吃食。水果、点心、小零嘴应有尽有。不想动身子的宅男宅女点点鼠标也能让甜的、咸的,热的、冷的大包小包地送上门来。从早上起来说早饭要吃得好,一直到半夜里最后一口夜宵啤酒下肚,嘴巴少有空(kòng)的时候,而肚子鲜有空(kōng)的时候。

唉!这东西吃下去肚子要是不会饱那有多好啊!什么地位不高血压高,什么个子不高血糖高,那都是吃出来的。这精美的食品,这美味的食品,咋就对身体有害了呢?怕是孔老夫子也要从地底下爬上来大曰一声:食不宜精,脍不能细!三高害人哪!

扯远了,再扯怕是要收不回来了,还得还至本处。食物的美味与否,是为了确定食物的营养与否。然现在已是科学时代,早已过了用味道的好坏来判断食物益害的蒙昧时代。再者食品加工业亦发达,食物害益与口味无关,食物的营养之用与口味之能已一分为二。

但是,营养之用毕竟是食物的根本作用,是食物的本处,我们吃食物是为了得其营养之用。但是(再用一记但是),当人们一旦脱离了饥饿之扼,往往就陷于食物的美味泥潭,物质条件越好,就越容易陷得更深,直至为了美味等待肚饿。更有甚者,食物不仅仅是解饥之物,也不仅仅是口舌之欲。食物成了脸面,成了权位。不是有这么一说吗,哥喝的不是酒,哥喝的是个体面,喝的是个地位。这么一扯,与食物的本来意义相去更是十万八千里了。

如是我闻中在乞食完后紧接着一句是:还至本处。我不知道须菩提须同学写这句“还至本处”有没有太多引伸象征的意思。但是(又用了一记但是),用来理解为人的衣食住行等等生活的林林总总皆应还原其事物的本来面目,还至其本处,就如去食物的脸面、权益、美味之惑,还至其填饱肚子的本处。

现在再来解释如来佛祖世尊为什么要乞食。无论自己种粮也好,自己做饭也罢在众多的选择之中总会有一些个人喜好在里面,诸如一些对食物酸、甜、咸、淡的偏好。不如就去乞食。好的、坏的、喜欢的,厌恶的,由不得自己,乞到什么就什么,食物只能以填饱肚子为根本。“于其城中,次第乞已”。次第乞已,无论贫富,一家挨着一家乞,你不能挑着认着去乞,唯其如此,方得还至本处。据说迦叶尊者喜向穷人乞食化缘,须菩提喜欢到富贵人家乞食化缘,佛祖老师为此就狠狠地批评过他们俩。

当然另有一些个解释还是颇有些道理的。如从《佛家大乘功法金刚经全注全解》里摘录下来的说法:僧若讷曰:“乞食者,佛是金轮王子,而自持钵乞食,为欲教化众生舍离骄慢也。”李文会曰:“乞食得,欲使后世比丘,不积聚财宝也。”

穿衣、乞食、吃饭、洗脚、就坐。须菩提须同学看到并记录了一段佛祖老师日常的生活,无数平淡无奇的日子中的某一天中的某一段的平淡无奇的生活。给人的感觉却是如此的宁静、平和、安祥、平实、从容、祥和、自然、镇定、静逸、安然……,一切吾等能想到或还没想到的类似的形容词语尽皆用上,亦不为过。

如莲,清净无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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